[Top Gun/壮志凌云] 驯悍/The Taming of the Shrew 第一章

标题:驯悍 / The Taming of the Shrew

原作:Top Gun/壮志凌云

作者:ironicpanicattack

译者:暗子(kiy900)

原文门牌:46731535

概要:

冰人抬起彼得的头,低头望着他。对方的双眼和刚才一样计算着,但是现在那眼神里多了一份柔软。他的手握上独行侠的颈侧,拇指落在下唇丰腴的中央。他停在上面一会儿,没有按压进来,碰触轻如鸿毛。

“开口求我要这个。”他说道,而那声音也是轻柔的。没有残留任何刚才争斗的痕迹。单纯只是冰人的声音,沉着平静而又深思熟虑。他的双眼瞳孔扩大,向下凝视着彼得,眼神里带着某种彼得无法解读的东西。某种像是怜爱的东西。

或者说:

五次汤姆让彼得认清自己的地位,而一次他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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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标题及章节标题均来自莎士比亚的《驯悍记》。按照个人原则,角色名称及呼号均采用中文,并且文中称呼按照中文表述习惯稍作了调整。


译名表(供参考或替换):

Ice = 冰; Iceman = 冰人; Tom Kazansky = 汤姆·卡赞斯基;
Mav = 阿独; Maverick = 独行侠; Pete Mitchell = 彼得·米契尔;
Goose = 鹅/呆头鹅; Nick Bradshaw = 尼克·布莱德肖;
Carole Bradshaw = 卡罗尔·布莱德肖; Bradley Bradshaw = 布莱德利·布莱德肖;
Slider = 滑块; Ron Kerner = 罗恩·科纳;
Hollywood = 好莱坞; Wolfman = 人狼;Chipper = 削片机;
Sundown = 日落; Cougar = 美洲狮; Merlin = 梅林; 
Viper = 毒蛇; Jester = 小丑; Stinger = 毒刺;Charlie = 查理;
Top Gun = 顶尖机师/顶尖机师学院; O Club = 士官俱乐部; 
Miramar = 米拉玛


作者注:

晚了整整一年才带着我西皮嗑上头的脑袋出现:你们都听说过《壮志凌云》吗?

原本在电影里,他们在士官俱乐部见面之后一两天就到了更衣室的戏份,虽然如此,为了这篇文,整个TG培训时间改为持续几个月,所有事件之间的间隔变得长很多、很多。

 

译者注:

如果可以的话强烈推荐阅读原文,不必来看中文!

虽然校对打磨了很长很长时间,但感觉还是原作最高 ; w ; 整个翻译过程(咳虽然目前就第一章)真的痛并快乐着,痛并快乐着,翻的时候我已经嗨够了。最后感谢决定留下来看译文的各位(如果有)!!! 希望大家也能通过译文体会到 《The Taming of the Shrew/驯悍》的美妙!


第一章 好啦,好啦,你这暴脾气,真像大黄蜂


如果彼得想挽回自己的尊严,那么他会说一切始于他打破限低规定之后。是在更衣室里的那一刻,当冰人欺身压近他,当冰人用手指把斑驳的淤痕按压进他皮肉里,当那股噢,原来如此的悄然顿悟让彼得的头脑整个傻掉、一片空白。

只是,这并非起点。那是一场渐进曲,独行侠几个星期以来一直独自站在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寻找平衡,而这正是那场轰轰烈烈不可阻挡的跌落。

因为真正的起点——尽管当时彼得还未觉察,还未能觉察这里什么东西可以觉察——是彼得的视线第一次落在那男人身上。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冰人的凝望,他的目光仿佛有重量,仿佛一股有形之物滑过独行侠的后脑勺,轻轻撩拨他后颈上的汗毛,令他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然后那一晚,在士官俱乐部里,呆头鹅把他扯过来悄声密谋:“你想知道谁是最厉害的吗?”

独行侠扮了个鬼脸,一句回嘴的嘲讽就快到唇边,但是不等他开口呆头鹅就继续往下说了。“就是他,”他说道,往吧台的另一边示意,“冰人。”

于是,彼得望了过去。他不会称之为凝视,但是自己的目光出乎意料地多流连了一会儿。这不是其他士官第一次勾起他的兴趣,远远不是,但这次不同以往,因为除了好身材的男人穿上好看制服带来的简单吸引力之外,冰人是充满魅力的。是好比金凯利那样的魅力。他是那种你觉得应该在大银幕电影上看到的男人,而不是出现在士官俱乐部昏暗的灯光下,用修长的手指握着半空的酒杯。

“是他那种飞行方式,”呆头鹅继续说,“冰冷无情,绝不犯错。就是耗着你。等你无聊了,烦躁了,做出蠢事,他就会干掉你。”

这是个警告,是真的在担忧加入这场竞争后和这个男人对垒可能会有什么结果。顶尖机师。精英中的精英。紧接着很显然,冰人甚至比这还要强大优秀。

独行侠敢于承认(哪怕只是对着他自己),他心中总有些愤愤不平。这在所难免,源于寄宿在父亲名字上拖累他的诅咒,源于那从未到来的最后一个生长发育期,源于在各个寄养家庭之间辗转了整整六年才终于能离开去申请士官学院。他需要追赶的地方太多了。独行侠觉得到目前为止他干得还不错,设法把自己锤炼成了那种可以自信走进任何地方的男人,能够面带微笑一头飞入险境,那份心高气傲的背后拥有与之相匹的真材实料。

独行侠对毒蛇说的话是认真的。他是最厉害的那个,假如他现在还不是,那么他以后一定是

现在看来他有打败的目标了。

一个金发蓝眼,阿多尼斯般的目标。

独行侠再看了冰人一眼,最后打量一遍,从竖直的发尖一直扫视到闪亮的制服鞋尖,等他回过头,呆头鹅已经为他们找到了其他事情忙碌。

“哎呀呀,滑块,”呆头鹅说道。他的语气立刻就让彼得竖起了耳朵,因为呆头鹅是个随和的家伙,不同于其他人有意识选择表现出友善,他是天性如此,所以看到他略略刻薄起来的样子总是件乐事。呆头鹅扯着那男人的徽章把他拉过来。“还以为你想当飞行员呢兄弟,出什么事了?”

那个更高——高太多了——的男人带着明显的恼怒看着呆头鹅,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呆头鹅,你真他妈是个混球。”他摇了摇脑袋说道,“你是拍了谁的马屁才混进来的?”

独行侠好奇这种态度是因为发生过什么往事。呆头鹅放声大笑起来,所以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太糟。他晚点会拿这件事去揶揄呆头鹅的,他饶有兴致地一边看着他们来回斗嘴一边这么想。“这个啊,名单很长但是都赫赫有名。”

“是吗,我的小弟弟不也是,”那个叫滑块的男人回答,接着仰过头一口气灌下自己的酒。彼得听到这个冷笑话差点就嗤了一声。

“这么说你现在是和冰人一起飞了,嗯?”呆头鹅问道。

紧接着滑块伸手一指,话题本人就像是上演相当平平无奇的魔术般凭空出现了,踏进他们谈话时形成的小圈子里。“你该尊称一声冰人先生。”

“嘿,鹅妈妈!”冰人脸上带着光芒四射的灿烂笑容说道。那笑容非常耀眼,特别是离得这么近,牙齿洁白整齐又完美。冰人和呆头鹅握手时彼得后退了一步。“最近怎么样?”

“很不错,汤姆。”呆头鹅回答。他转过来面向独行侠,注意到彼得自行拉开了和其他人的距离后微微皱起眉。他伸出手友善地搭在彼得的手臂上。

“这是彼得·米契尔。”他对冰人说道,接着冲对方点了点头示意,“汤姆·卡赞斯基。”

“恭喜来到顶尖机师学院,”卡赞斯基说道。他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人转过来正面对上彼得,行之有效地把他们和另外两个人隔开,他们的雷达官陷入自己的交谈中,乐于忽略他们的互相介绍。他伸出一只手,独行侠轻松地握了上去。

“谢谢。”独行侠也带着笑容说道。这句祝贺他已经从上一个派驻地的每位飞行员那儿听过好几百遍,半数带着崇敬半数带着尖酸,但这几个字仍旧让他感到兴奋。这话让他一时心情愉快,于是他放松绷紧的肩膀,准备面对已经和班上大部分同学进行过的普通对答。

只是,接着冰人又上前迈了一步,那股紧张的气氛唰的一下重新拉到了满格以上。

“我听说美洲狮的事情了,真遗憾,”冰人说道,他的态度从容冷静,仿佛不是离独行侠的脸才二十厘米远。彼得已经退无可退,尾椎早就压在了吧台的木质边缘上,于是他选择往后一倚。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迫使他为了维持眼神接触把腰腹往外送,而且头甚至需要抬得比刚才更高。“我和他在航校的时候就像兄弟一样,他以前是个好人。”

彼得听到这话炸毛了。

他和美洲狮共飞了两年,以海军的标准来看这几乎可以说是一辈子了。美洲狮和梅林是对好搭档,总是乐意配合独行侠和呆头鹅,以飞行机动回应飞行机动,以射击回应射击,以打赌回应打赌。他比独行侠年长几岁,身上多出一份理智能够嗅到麻烦的味道就撤退。美洲狮因此救下独行侠小命的次数多得他都不愿承认。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属于美洲狮。他是空中的猛兽,驾驶F14的方式轻松自如,机体简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而他并不在这里,彼得忍不住觉得自己该为此负责。他应该早点意识到的——在美洲狮失去冷静,用无线电恳求开火许可,声音里明显透出恐惧的时候,或者至少该在他陷入沉寂,不回应独行侠的呼叫,不按照预定返航的时候。当时那一刻确实很好玩——他卖弄炫耀,翻转战机,和呆头鹅一起放声大笑——但是导弹锁定的人不是他。他没有困在驾驶舱里听着嗡嗡作响的高频信号音,在那个除此之外极其美好的周二下午思考自己是不是快要在印度洋中央被击落。

“现在也还是个好人。”他回击。

“对,我是那个意思。”卡赞斯基答道,语气轻快随意。

终于能够喘气之后美洲狮就哭了起来。独行侠和呆头鹅当时刚刚着舰,正好撞见医疗队和他之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尾声。据说,他拒绝在他们俩安全降落前离开。要彼得说的话他觉得等他们是个贴心但毫无必要的表态,然而他不认为那真的是种礼节上的表示;美洲狮是需要这么做,直到看见呆头鹅和独行侠爬下梯子他才勉强从刚才的发作里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在医疗人员领他离开时痛哭抽噎。

看到成年大男人哭总是让人很不自在,这不是说独行侠会因此看轻对方分毫——美洲狮当时以为自己会死;如果说人什么时候该哭,这就是了——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能为力。他什么也无法补救,甚至没有机会在美洲狮冲进毒刺办公室交出双翼前尝试。在那之后,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交谈,只有同情地笑一笑,在后背上拍一拍,接着他们就运往了不同方向。独行侠和呆头鹅去米拉玛,美洲狮回家,梅林离开前往另一个基地寻找新的飞行员一起服役。

“想来也是。”彼得冷冷地说道。他举起啤酒小口啜饮,别过视线不再看另一位飞行员。这是在打发对方,或者至少,他试图这么表示。

然而卡赞斯基不是没意识到就是根本不在乎,因为他再一次凑向前,现在他们靠得甚至比刚才更近,近得只能把这理解为引诱或是威吓的手段。彼得犯下了错误作出反应,眨眼抬头看向对方的同时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呼,靠着吧台反身更加向后缩。

而这,正是一切的起点,因为就在冰人听见那声音的那一瞬间,有什么改变了。彼得离得太近无法注意不到他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随着对方轻浮自负的露齿笑容松弛下来,那冷酷的面具出现了第一道裂痕。冰人垂下眼看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搜寻着独行侠表情中的某种东西,一股突如其来嗡嗡颤动的能量在这一刹那涌现,充斥在空气之中。

卡赞斯基伸手到他身后,从他旁边的碗里抓起一把花生,接着扔了一颗进嘴里,伸出舌头舔掉沾在唇上的盐粒。彼得看着他,无法自拔,感觉到热力涌上脸颊。

冰人注意到了,因为他当然会,而这只让独行侠脸涨得更红。比他年长的飞行员停在原处,对他们的话题来说、对他们身处的地方来说还是太靠近,太亲密了。彼得打量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发觉,但是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颇为乐于忽略他们。他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

“你需要帮助吗?”冰人问道。他的脸再一次正面凑到独行侠眼前,把整个酒吧都阻隔在外。

那无疑是道迷人的景色,高高的颧骨和晒成蜜色的皮肤,彼得莫名为之折服。他感到被围堵,困在这里无处可去,但是他并不因此惊慌。不,他浑身嗡嗡作响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热潮。

“帮什么?”他问道。这是个坦率的问句,比独行侠乐意的还要更加坦率一点,因为他真心不明白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他心中困惑,而且有一点点性奋,还有某股他所无法理解的第三种感觉。困惑无法解释为何他的思维变得极度迟缓,为何头脑迷糊恍惚远远超出了他喝下半杯啤酒后该有的反应,而性奋这个词用来形容不断汇聚在腹中的灼热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从卡赞斯基抽动的嘴唇来看,至少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未知因素。

“你搞清楚了吗?”冰人说道,自以为是的语气令人不爽。

彼得再次炸毛了。操这家伙,他心想,一下子猛地摔离刚才所受的蛊惑。热潮仍在,迟钝感也是,但现在这些已经比不上那股从未出错的反击本能,想要以牙还牙。他挺直腰杆,撑开肩膀,用他最为刻薄的眼神抬头看向对方。

“清楚什么?”他冷笑着别过脸。冰人得意的笑容消失了。

但紧接着他脸上再度拉开了那个笑容,既缓慢又笃定,笑意比第一次还要真实。

“谁是最厉害的飞行员?”他问道。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和前面相比索然无味。冰人和滑块溜回了他们自己的角落里,但是尽管呆头鹅尽最大努力重新活跃气氛,独行侠还是感觉……不对。他摆脱不了那股有人在观察他的感觉,那股被钉住的感觉,就好像他是一只摆放在玻璃柜中展示的虫子。他也摆脱不了那股低沉而缓缓燃烧的性奋,或是那同样缓缓燃烧的怒火——两者都炽热地沉淀在他胸膛之中。

他试图找吧台的那个漂亮金发女郎排解压力却失败了。彼得在洗手间里仿佛一点廉耻也没有似的把自己双手奉上,想要、需要感受肌肤相亲,但最后他还是孤身一人回家了。

那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个星期。每次对上那个人,不论是在天空还是地面,最后都会搅得他心烦意乱,令他握紧拳头血液沸腾。卡赞斯基就像是打开了他心中一道未知的门,释放了这个在冰人身边就会变得奇奇怪怪、一点就炸的自己。

而且,卡赞斯基感觉好像他妈的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一如既往,同样疏离,同样冰冷。和他相比彼得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小孩,每一次只要在冰人附近,他的心情就会大起大落。

这也扰乱了他的飞行。那股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从另一个飞行员那儿赢得一丝丝认可、一丝丝尊重的疯狂欲望迫使他去冒愚蠢的风险。他以前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东西。假如他天天担心别人怎么看待他,他的飞行技术绝不会有现在一半厉害。他突然执着于卡赞斯基的看法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因为独行侠现在飞得像屎一样烂。

紧接着他打破了限低规定。

紧接着他还飞越了指挥塔。

像是孔雀开屏,展开自己的羽毛亮给所有人看。

他烦躁得不想回家,疲倦得不想做其他事。他一路跋涉回到了更衣室。

他不是要躲起来;反正也没有意义,他已经听完了说教。除非跑路,否则他和呆头鹅都不可能避过那顿臭骂。

不,他只是……还没有准备好直面后果。至少现在还没有。

于是他站在淋浴室的门口,平稳而有节奏地呼吸,闻到了自己皮肤上不可避免的汗臭和战机燃油味。他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他准备冲洗一番,一边任由微温的孱弱水流洗去身上的味道,一边用尽全力抑制住那股想要挥起拳头、总想最后赢得争论的迫切欲望。对他这种职业来说,这股欲望带来的麻烦远远多于好处,到现在早就应该吃够苦头磨平了,但是那股欲望就和独行侠自己一样顽固,想尽办法坚守了下来。

而也许,如果他稍微明智一点点或者是远远不那么执拗,军队一开始就会因为他这种个性对他关上大门。倘若他对自己实话实说,他们很可能确实该这么做,然而现实是,彼得·米契尔这辈子最向往的就是飞行,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之相比。他热爱在空中翱翔,眼前只有万里蓝天,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份热爱没有任何东西能相提并论。所以他用尽了办法,耐着足够的性子说出‘是,长官’和‘不是,长官’,保持好制服干净平整,然后在任何有可能仅因为他不服从命令就开除他的人面前闭紧嘴巴。

这么做令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美国海军不是第一个试图让独行侠遵守规则的地方,但绝对是迄今为止唯一值得他为之努力的对象。

“操。”他低声咕哝,用双手掌根揉按眼睛,徒劳地试图驱除底下不断膨胀的压力。他明知不该去飞越指挥塔,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已经向呆头鹅道了歉,就在毒蛇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句生硬微弱的‘对不起’。尼克原本正在瞎扯改行转业和长途货车,说到一半停下来斜瞄了他一眼。接着尼克叹了口气,整个人垮下来,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彼得的肩膀。

“我知道,阿独。”他认命地说道,语气近乎失望令彼得狠狠苦起脸。

他什么也做不了。毕竟木已成舟,但是这无法消灭那股蚕食他内心的愧疚感。

他在毒蛇的办公室里呆了那么久,估计更衣室里的人现在已经走光了。独行侠很是庆幸,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摆出一副正常人的模样,想要继续露出尖牙利齿竖起皮毛多一点时间。只要撑到他可以洗去身上的汗水和轻微的呕吐感就行,只要撑到他可以回基地的房子睡过去就行。

只是,每次轮到独行侠想要得到些什么,他总是不怎么走运。

冰人背对他站着,制服已经穿好了一半,随着他用毛巾搓揉头发,水珠不停滴落滑下他光裸的背部。彼得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花对方这么长时间,但是他既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问了。

那男人的话自作主张,响彻独行侠的大脑。你是所有人的问题,冰人说过,你不安全。

那是彼得整整听了一辈子的同一番废话,经过卡赞斯基那高人一等的告诫重新包装,好让对方可以装作自己是更成熟稳重的那个。这是伪装过后的攻击,看上去就像真心实意的援助。独行侠上了钩,咬牙切齿承认了显然已经众人皆知的事实。彼得·米契尔很危险,他一直都是。

他现在就感觉很危险,感觉胸中正在腾起某种灼热滚烫而又棱角崎岖的情绪。他想伸出手,想去碰这男人,推搡拉扯直到有东西崩裂破碎

但是话说回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每次不得不对上那个飞行员,令人困惑的混乱矛盾都会像浪潮般猛然涌上内心,彼得仍然不知道该拿这种状况怎么办。他不知道究竟是这男人身上的什么令他感到既自卑又自傲,既疲倦又躁动,既迷茫又安定。他平衡在刀尖之上,努力不要让自己被利刃所伤。

这是无法长久的。

他一边走近自己的储物柜一边下定决心要保持安静,沉默地向任何愿意聆听的神灵祈祷冰人也会照办。

“米契尔,他们为你那场特技秀把你踢出去了?”

这下刚才的念头消失了。

冰人笑得非常得意,是从彼得第一次见到他起就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个自命不凡的可恨笑容,而独行侠一心只想把那男人扯下来拉到和自己一样低俗的地方,让他也稍微尝尝彼得过去这个月里的感受。

“你当然想,”彼得回应,“毕竟要赢那个奖牌,你唯一希望就是看到我被刷下去。”

他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轻快傲慢,就像在更衣室里斗嘴时该有的样子,但是他却难以磨平语气中的尖锐。每次有什么事情惹他恼火,他都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又是一个对他不利的地方,毕竟身在海军,表露自己的真实反应就等于在全身要害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靶子。他还不如直接说,瞄准这里吧,一击能致命。

“好了,我们都清楚这话不对。”冰人向后斜靠上储物柜。他的语气柔和并带上了一点愉悦,仿佛独行侠是个小孩子,正在努力理解一个简单基本的概念。独行侠常常用这种语气向布莱德利说话,而变成接收对象达到了对方想要的效果,让他感觉矮小又慌乱,脸颊滚烫起来。

独行侠的手紧紧握住储物柜的门框,垂下了头。如果呆头鹅在这里,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一些机智的话、一些有趣的话来化解紧张的气氛。但是话又说回来呆头鹅一向是两人当中更风趣幽默的那个,比他风趣幽默得多了,彼得只会恨恨地挤出一句“滚吧卡赞斯基”回嘴。

他得承认这不是他最好的表现。

冰人哼了一声然后再次转身背对他,蒙头套上白色汗衫一副他正准备那么做的样子,一副他正准备……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独行侠的胃一下子翻天覆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应该震惊自己光是想到这个念头,就感觉快要走投无路。一股极其难受的情绪突然将他压倒,令他惴惴不安、心烦意乱又困惑不已——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还是无法回答那个问题。独行侠现在只想别人留下他一个人,可是想到冰人要再次走开,想到冰人要像酒吧那晚之后的每一天所做的那样对他不予理会,彼得就想吐。

不顾理智的判断,独行侠转身直面冰人,挺起胸膛摆出架势。冰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继续把皮带穿进裤子扣好,然后伸手去拿挂钩上的外套。

好吧,对于受到无视,彼得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反应。

“你知道吗,要是你不那么枯燥死板,说不定就有机会在上面打败我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只那么一瞬间,冰人绷紧了身体。彼得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希望自己成功抹掉了他脸上的得意笑容。

等对方转过身,那个笑容仍然气人地挂在上面。

“我已经在上面打败了你。”冰人缓缓说道,“除非你学会关心和你一起在天上飞的人,否则绝对不会有任何机会改变这个事实。”

又来了,卡赞斯基那令人怒火中烧的狂妄,以为自己有权训斥他。

“我关心得很。”独行侠说道,感觉受到了侮辱。

“关心飞行?确实。”冰人边说边摆了摆手,“但你也得关心你的小队。而在上面我们都是同一个小队的人。”

“这就是你的大道理了吗,嗯?”独行侠问道,用力一把推离储物柜。他怒气冲冲,从着陆那刻起就一直是,而冰人的无端挑刺正在磨去他的耐性,暴露出敏感不已剧烈搏动的痛处。“说我不懂团队合作?”

“你是不懂。”对方耸了耸肩回答。

“胡说。”独行侠火冒三丈。他的声音太大了,太接近大吼大叫,而他痛恨自己任由这男人再一次成功惹恼了自己。

“是吗?”冰人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么,你的雷达官对飞越指挥塔有什么感想?在我看来,他似乎没觉得很厉害。”

彼得猛地扑了上去。

这不容易,毕竟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张长板凳。他冲上前时角度并不好,导致失去了平衡,恰好这时候冰人终于转身面向他,因此独行侠的拳头只是堪堪擦过了对方的脸颊。冰人高高抬起眉毛,惊讶地睁大眼睛,抬起一只手按了按下颌。

“他妈的搞什么?”他问道,满心疑惑。

彼得再次举起了拳头。

卡赞斯基这次反应迅速,一只手臂趁机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拽了过来。彼得的腿压在板凳边上,身体从腰部起折成两半。他想办法把一边膝盖抵在木板上,借力往上顶,试图挣脱束缚。

“你就这点能耐吗,行侠?”冰人问他,现在声音里充满了截然不同的情绪。他用他那种独有的奇怪方式叫出彼得的呼号,拉长音节让呼号听起来更加饱满。

“操你。”彼得恨恨地挤出一句话,想办法把对方的手臂从身上扭下来,接着瞄准了低处攻击。他的手肘撞上冰人的腹部,顿时让对方喘不上气。

冰人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太近没办法真正地打起来,于是独行侠动起身体准备纠正,想要移到足够远的地方再次开始挥拳。

冰人没有允许他这么做。

他重新抬起手,整个手掌紧紧握住彼得的后颈,手指扣进颅骨根部既快又狠地往一摁,直到彼得的头撞上板凳弹起来。

撞击震得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惊叫,然后随着疼痛袭来变成了尖利的嘶声抽气,他的太阳穴底下爆发出一股猛烈的胀痛。

他惊呆了。他用力眨眼一次,两次,试图完整地吸进一口气,试图用手肘撑起身体,但是他的一只手臂姿势尴尬地折了起来压在身下,而且冰人还捏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则用力按进他上背的肌肉。独行侠抵着他挣扎,往外踢腿扭转胸部想努力找到支点,但是冰人镇压住了他,一只膝盖用力顶在彼得的脊椎尾部,把整个体重都压在他身上。

他用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彻彻底底压制住了独行侠,这场对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独行侠脸上滚烫,羞耻难堪之情让他双颊烧成病态的红色,而这更是激发了新一轮斗志。他拼尽全身力气,动用每一块肌肉,不要命似的反抗想要取得任何着力点,但结果却只是在徒劳无功的短短片刻后再次瘫倒下来。

“你那点小脾气闹够了吗?”冰人问道,他的嘴唇紧贴在独行侠的耳畔。

独行侠的动作迅如闪电,扭过头张口就乱咬。

而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他能明白这个情况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独行侠打过的架数不胜数,但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全身皮肤紧绷,胸膛满得快要炸开,整具身体蓄势待发,颤动着无处安放的能量。

尽管如此,彼得的头脑却是一片混乱,难以理解自己的想法。他能从指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无比剧烈地搏动,而且他能感受到每一个和冰人相触的地方,仿佛带电。冰人的指甲正在抠进他的头皮。冰人的手正在他的肩膀上按压出一片淤青,冰人的制服裤子正在刮擦他的后腰。这太激烈了,同时需要专注的东西太多,点燃了他体内某种兽性而狂暴的东西。

于是他咬过去,瞄准了卡赞斯基的侧脸但是却没办法扭动脖子够到对方。

冰人大声取笑他。他狠狠咬合牙齿回敬,和之前一模一样,那锐利的眼神足以直直刺穿彼得钉进身下的板子。

“真可爱。”他嘲讽道,拇指揉过独行侠的颈侧。他的动作几乎称得上轻柔,与他整个人其他地方的强硬压制截然相反。

彼得抽搐了一下。

“我来再问你一遍,米契尔,”汤姆说道,再次俯下身,“你准备听话了吗?”

这是彼得最接近对方的一次。即使是在酒吧里,在冰人欺身逼近他,意有所指的低沉声音只为独行侠一个人听见时,他们之间也至少留有一尺的得体距离。而现在,这距离还不足一寸。独行侠能从眼角看到冰人脸上的每一根线条,能在脸颊上感受到对方湿润滚烫的呼吸。

独行侠呻吟一声。

在他上方的冰人定住了。

而就像在士官俱乐部那次一样,他发出的声音让事情发生了改变。卡赞斯基再一次垂眼用那个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嗯?”他听起来陷入了沉思,与此同时往下压迫得更加用力,“有人下手对你严加管教?让你他妈的认清自己的地位?”

那份重压给独行侠的感觉就像块淤青。不疼痛,不真的疼,但就是在那里,深入、切实且不容忽视。等他终于听明白这几句话他立刻笑了出来,然而自己的笑声单薄尖利,更近似于喘息,他赶在声音变得更加丢脸前将之掐断。

“好啊,卡赞斯基,”他说道,故意用讽刺的语气,“让我认清自己的地位。”

他配合着同时翻了个白眼,以作标志。

这是在虚张声势,正是这同一种(可以说是底气十足的)自负使得绝大部分指挥官都看他不顺眼。岂止,甚至连他的大部分同袍也都是如此。在跌落前他还要蹦跳一下。他不知道冰人提出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索要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想要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独行侠都想要。

冰人顿住了,仅仅是一瞬间,接着松开力道让彼得能够转过来面向他。

他的目光在计算,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独行侠每次都能感受到这同一股心无旁骛的专注钉进他的身体。那份专注就像是种有形的碰触,炽热而锐利,迫使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敏锐地注意到这男人。

不论冰人看到的是什么必定已经足够,因为对方再次靠上来,压着他向下,向下,再向下。独行侠从板凳上滑下来,双膝狠狠撞上了水泥地板。那股力度撼动了他,冲击力沿着大腿向上扩散然后沉在下腹。

这让他分了神。冰人高大而强硬地笼罩在他上方,挡住了房间里的一切。彼得听着皮带的锵锵声和拉链的沙沙声,眼睛一直盯着下方;听见这些声响,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他面红耳赤。

接着冰人的手又回到了他身上,两根手指贴在他下颌底,挑起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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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就得门牌49243525哩,SY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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